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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忆大跃进日子里

姚广圻

1958年春开始了大跃进运动，郑陆中心小学正校长陶侃如同志早于去秋调任视导员走了，我是副校长，学校担子就落在我肩上。我又是外人士，挑担不无顾虑，但由于公社及上级党政领导的始终信任、鼓励，终于走过了这段征程。

那时学校配合中心工作主要是宣传，也有些生产任务。首先是全国大炼钢铁，中心校长会议散会时，教育局同志说，你们可到博爱路小学去看看炼铁情况，再到西下塘冶坊去看看炼铁炉砌法。我随着几位校长去看了。但见博爱路小学空地上搭起大棚，灯火通明，炼铁炉比檐高，大风箱约近两米长。到冶坊，工人作了解说。回到校里，市镇工商两界也准备炼铁，于是商量合作。我老实地说：学校经济有限，我们出人协作，你们出钱，学校抽个体育教师帮做外勤，他很干练，交游广，可当几人用。炼铁炉设在近河，运输便，学生课后各带榔头来帮敲矿石。工商界多辛苦一点，老师仍可上课。学生就是你们子女，炼铁读书两不误，你们也放心。他们欣然同意了。后来炼铁有了工人敲矿石，生产忙不过来时我们去突击帮敲一下，一直合作得很好。

郑小传统，做事总从教育角度考虑。我们听到少先队五乙中队队员王某家是补锅的，暂时无暇补锅，就向他家把熔铁炉商借了来，命名为“红领巾炼铁炉”，高余自己熔铁，并讲解炼钢铁知识，扩大了课本知识。规模虽小，学生兴趣却很大。观察大炉时，理解也深化了。学生有的表示篚了就去炼钢，有的愿做矿工。确实锻炼了他们的意志。这吩咐 小炉也一直统计在公社报表之内。

至于宣传工作，有的中心校已自动把所有板壁拆下做时秧船。郑陆不推广时秧船，然而常焦公路从境内穿过，地段甚长，沿公路宣传工作尤为重要。但全公社16校，沿公路只有5校，其中四校是单复式，力量单薄。宣传方式是写墙头标语，这好办；搭牌楼，这也能办到；设置木质标语牌（原来是蒲席做的，经不起风雨，面积也不大，各公社都用木牌了），这就难了。拆板壁不是办法，我召开各校校长会议商量方法：（1）尽量利用墙头写大标语。（2）校里板料不够，与大队商量合作（大队也要宣传，必愿合作）。（3）校内门窗拿下糊几层厚纸，“早出晚归”做宣传标语。（4）学校之间可情商互借，以应急需。这是“打游击”办法，但却灵活有效，预知检查团到处，邻校就予帮助。标语都请公社拟定，我们不随便加码。记得中心校在街头扎两座彩牌楼，我拟的对联是“欢声动地遍中国，干劲冲天争上游”。另一副上联已忘，下联是“大跃进亩产双千”，这是公社指标。当时宣传工作互相夸大，不可底止。有张《新少年报》说，云南某处水秧已亩产13万斤云。

学校教育也在跃进，那时教课流行缩短教时，以符多快好省原则。某名校开设观摩，五年级语文《大战平型关》只一教时，效果竟不差。但我校还是按教学计划备课上课，大家说习惯了，一时改不过来。晚上办公到9时，再分头上村辅导民校脱文盲帽子。有一次我在识字组教识字竟说起梦话来。但因有民师，教师不必天天去，所以不算太辛苦。

这时生产大队叫劳力强的社员集体住宿，便于“大兵团作战”（如田间）开夜工等，名挑灯夜战）。学校无法容宿学生成“兵团”，便借了几间空屋拣实在无人照料的学生带被铺来住宿，指派教师照料，以解除个别社员“后顾之忧”。全校学生一清早就到校，早读片时，锻炼身体，然后各回食堂吃早饭、再来上课。路远的吃了早饭来。放学后由老师带领，分赴各处支农支工，或敲矿石或治螟等。以际各大队都感事繁人不够，我所在大队生产紧迫时要学校放假，把学生给生产小队派用场。我说小孩没人带领放到田间等于放鸭，工效不高，徒废课业。支书不信，我不肯随便放学。他以“命令社员不许让孩子上学”为要挟。那时社员“吃饭不要钱”，吃了食堂的饭，很可能要听他的令，教育局那时也顾不到这些。幸亏一位老师和支书要好，请他从中周旋，提早一小时放学，由老师带队支农。不久就放忙假，全乡教师集中试点深翻田土，学生全交大队支配（低级仍上课）。哪知小孩比不得大人，在田里果如放鸭一般，有的听说在田头睡着了。家长就在田里，哪个不疼爱孩子？队长也无可奈何。忙假开学，这位支书自愿让老师课后带领支农，不再影响教学秩序了。这时干部叫我出去拆墙，可造学校围墙。我考虑日后人家会来要砖，况也无人来砌，还是立足教学，尽量减少头绪。

后来大跃进渐渐降温，随后整顿巩固，我们没去平调别处的物资，自己也没损失什么，无退赔麻烦。公社干部说：“姚校长四平八稳”。这话还是放“卫星”时说的，不是褒语，也算不得贬。但他们从未责难过我，有事总用商量或指教口吻，可谓推心置腹，尊重爱护知识分子。于今回思，犹感念无已。